包公人称包青天,一生廉明清正,铁面无私,深受百姓爱戴。这年,包公告老还乡,他吩咐家人悄悄收拾了行囊,连夜雇了一条船,顺流而去。

走到半路,包公的船被一条大船追上。大船上下来一位身着簇新官服的少年,见了包公跪倒在地,说:“孩儿拜见父亲。”原来这少年是包公的二公子包催。今年包催上京应试,中了金榜三甲,被委任为县令,即刻上任。走到半路,包催得知父亲告老还乡,便赶来相送。

包公见了很高兴,说:“你与为父正是顺路,咱们不妨一同乘船上路,也省下一半路费。”

包催只好打发走自己乘坐的官船,与包公同乘一条船前去赴任。路上,包公问起包催的为官之道,包催毫不含糊,说自己立志成为父亲那样的清官。包公沉吟道:“做清官可不容易啊!”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聊,不觉船行到清江口。一位渔翁听说包公告老还乡路经清江口,死活要送他一条清江鲫鱼。包公见渔翁态度坚决,只好收下,但悄悄吩咐下人临走时留下几钱银子,算是买鱼钱。

清江鲫鱼味美肉鲜,天下闻名。包公命下人拿去厨房炖上,不想过了半天,去厨房端鱼的下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说他刚才去厨房端鱼,不料却发现鲫鱼不知道被谁偷吃了,只剩下一堆鱼骨鱼刺。

包催一听,勃然大怒:“这一定是下人们馋嘴,偷吃了鲫鱼。”可是下人们都说自己没有偷吃。包催一时无法,望着包公。谁知包公却平静地说:“你身为县令,如果连一个偷鲫鱼的案子都断不清,还能去治理一方吗?”

包催面露羞色,他在船舱中踱了一会步,便命令下人们一一接受询问,要讲清在鲫鱼被窃的半炷香工夫里,他们都在哪里,有谁为证。结果,包催发现有三个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是炖鱼的厨子,一个是丫鬟小柳儿,一个就是端鱼的下人。

厨子说他一直在厨房做菜,只在鱼快熟时离开了一小会去方便。丫鬟小柳儿则说她有些晕船,那会儿独自一人在船头透气。而端鱼的下人说自己一直侍侯在船舱外,去端鱼的时候发现鱼已经被人偷吃了。

包催一时犯了难,三人均有作案的时间:厨子可以利用他一个人在厨房的便利,从容偷鱼;丫鬟小柳儿有可能利用厨子出去方便的时候进厨房偷鱼;端鱼的下人更别说,他完全可以在端鱼的时候偷吃。包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思忖半天,想不出办法,一时性急,命令随从:“给我打,我看是他们的嘴巴硬,还是板子硬。”随从不顾三人的哀求,刚想举起板子下手,就听一声怒喝:“住手!”

只见包公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他训斥包催:“我以为你有何高明手段,原来不过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用板子审案的官全是昏官庸官,你连一件窃鱼案都要借助板子,以后如果遇到大案,岂不是每次都要动大刑?与其让你留下无数冤案,给我包家丢脸,还不如不去做这个县令。”说着,包公拿起包催的官印,就要丢进水里。

包催赶紧上前跪倒:“父亲,我错了,是我一时性急,请父亲放心,我在一天之内定要断清此案,否则我自己把官印归还朝廷,脱下官袍,回家种田。”

包公见包催言辞恳切,才收起怒气:“也好,就看你一天之内如何了断此案。”

包催来到厨房,翻看了盘中剩下的鱼骨,思忖半天,突然眼前一亮,急忙端着盘子来到包公房中,说:“父亲,我找到了一处疑点。”包公忙说:“说来听听。”

包催指着盘里的鱼骨说:“常人吃鱼时,要十分留心鱼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鱼刺卡住喉咙。但是看看这个盘中,鱼刺根根不少,上面鱼肉皆无,鲫鱼被偷前后不过短短半炷香工夫,什么人有如此本事,能在眨眼间把这么大一条鲫鱼吃得干干净净、骨肉分明?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想,这盘子里的鱼根本不是渔翁送的清江鲫鱼,偷鱼的人一定是先把鲫鱼偷走,再用早先吃剩下的鱼骨冒充。”

包公听后,捋须点头说:“不错,你的洞察力还不差。”

包催说:“既然偷鱼的人还没机会吃掉鲫鱼,我想鱼一定还藏在船上。”他立即下令让随从搜船。不料把船翻了个遍,仍没有发现鲫鱼的影子,包催又被难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条小小的鲫鱼弄得灰头土脸。包催心里烦恼,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砚台。这时正巧夫人进舱,见砚台翻倒在桌上,便问:“是哪个丫鬟如此粗心,打翻了夫君的砚台?真是该打。”

“夫人不用生气,砚台是我自己打翻的……”包催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他脑海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心里一阵亮堂。

包催兴奋地赶到包公舱内,说:“父亲,我已经找到了偷鱼的人。”

“哦,是谁?”包公问。

包催微微一笑:“请父亲恕罪,那个偷鱼的人,就是父亲您。”

“为什么说是我?”包公饶有兴趣地问。

包催胸有成竹地说:“刚才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砚台,夫人便怀疑是丫鬟打翻的,这使我想到,我们总是责怪下人犯错,却不想我们自己同样会犯错。其实鲫鱼失窃当时,除了三个下人,还有一个人也有作案的时间,这人就是父亲您。当时您曾经出去过一会,可我却根本没有怀疑您。搜船时,全船也只有父亲您一人身上没有被搜。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父亲您穿的是宽袍大袖,平时您都是垂着袖子,可自从丢鱼后,父亲却一直把袖子拢在一起,因此我断定,鲫鱼一直都藏在父亲的袖子里。”

包公听完哈哈大笑:“不错,鲫鱼是我偷的。”说着,他垂下袖口,一条半熟的鲫鱼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原来,包公见包催虽然志向远大,却有些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于是他临时想了个主意来考验包催的断案能力。如果包催断不清此案,包公将会上书朝廷,收回包催的县令之职,免得天下又多一个昏官。

包催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上任后勤勉自爱,善治政事,终于成了像包公一样的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