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月来,只要唐咪一个人,她就感到周围总有一双偷偷摸摸的眼睛盯着自己。有时候,她依稀都能听到尾随她的脚步声了,甚至一种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可转头,却什么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咪自己也说不清,唐咪只是一天比一天畏惧。 可以确信,这一切,都与她在新丛林里射杀了那只猴面鹰有关! 新丛林名字虽叫新丛林,却是地隧道道的原始丛林。 在挚友上上的再三唆使下,那全国午,她俩驾车来到了新丛林。唐咪是省射箭队的教练,这次出游,她没忘带上自己挚爱的弓和箭。节令正是初秋,傍晚时分,新丛林迷人的景致让唐咪亢奋不已。 忽然上上说,“快看!”唐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只一下叫不出名字的鸟,头朝下,双爪朝上,吊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落日给它的身子镀上了一层金边,使它显得既漂亮,又有些诡异。 唐咪小声说了句“瞥见了”,拉着上上,闪电般地掩到一棵粗壮的树后。上上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支箭,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令唐咪:“射下它来,射下它来,今夜我们就在这沙滩上烤着吃。”唐咪立即取下弓,接过箭,搭上弦,像通常教门生们射箭那样,缓缓地拉满弓,瞄准了那只挑衅似的猴面鹰瞄了瞄。随着铮的一声弦响,只见那只猴面鹰繁重地扑棱了几下翅膀,便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两人从树后掠出,飞扑而上。 打量着上上掌中的大鸟,唐咪忽地心里一紧,因为她看到了大鸟死不瞑目标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里,正不住地往外淌着鲜血和泪水。她的脑筋里嗡的一声,她记起了在网上看过的一篇文章,正是讲这种大鸟的。那篇文章配了很多张图片,说在我国南边有一种与猫头鹰很是近似的鸟,学名叫草■,因脸型很像猴子,本地人又管它叫猴面鹰。猫头鹰也好,猴面鹰也罢,在我国古代,它们都是的化身,乃是不祥之物。小时候,唐咪曾不止一次地听外婆讲过,万万不要见到猫头鹰对你笑,不然,你肯定要遭殃。此刻唐咪虽说没有见到猴面鹰的笑,可她却看到了它死不瞑目标眼睛里淌着的鲜血和泪水。笑都能使人遭殃,鲜血和泪水岂不愈加可怕!那一定是哀怨的泪、愤恨的血。这么一想,唐咪的身子不由得筛糠般地颤了起来,她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弓顺势滑落到一边。上上的注意力全在那只猴面鹰上,猴面鹰的奇特与漂亮令她爱不释手。唐咪跌坐到地上,她才觉察她的举止异常。她纳罕地问她:“唐咪,你怎么了?”唐咪不言语,双眼痴呆呆的。她加高声调,“唐咪,你到底怎么了?”只见唐咪忽地从地上站起来,手臂一挥,一把打掉了她怀中的猴面鹰,不由分说,拉了她就往回跑。上上几回欲摆脱她的手,怎奈唐咪的手如同铁钳一般。 “唐咪,唐咪,你快放手,你到底怎么了?” 唐咪恍若没有听到,一直拉着她跑出新丛林,直跑到她们的车边。唐咪仍然不说话,迅速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把上上硬推进车,然后将车猛然动员,狠劲一脚把油门踩了下去。 脚印 上上忽然出国了,去了太平洋彼岸的墨西哥城。唐咪一下陷入孤单之中。 持续三个早晨,唐咪都在做着同样的怪梦。她梦见自己冒着细雨,脚踩泥泞,重新丛林里万分惧怕地跑出来,背面是穷追不舍不停发出冷笑的猴面鹰,她碰到一条混浊的小河,焦虑之中,她突然变得力大无比,从丛林边抱起一根数米长的圆木,横在小河上,这才顺利地越过。然而她仍然没有逃脱猴面鹰的追击,只能继续慌不择路地奔逃。后来,不知怎么,她越来越头重脚轻,进而很快发现,本来自己一直都是头朝下在奔驰,并且她疾走猛跑的地区竟一直没脱离自己卧室的屋顶! 这晚,唐咪半躺半坐地倚在布艺沙发里,一面鉴赏窗外路灯下的金鱼河,一面慢慢品尝着她亲手做的纳尼汤。这是几年前她当运带动的时候,在非洲加蓬加入一次角逐,跟那边一个著名的厨师学来的。可是这晚,唐咪持续喝了几口,都以为这汤的味道好像和以往区别,好像缠绕着一种淡淡的腥臭气息。唐咪站起来,使劲嗅了嗅,果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那种味道。是了,这味道肯定是楼下金鱼河的气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漂亮的金鱼河仿佛一下子就被污染了,清澈亮的河水成了乌黑的臭水。唐咪曾数次想要搬离怡荷香园小区,但无奈她又舍不得金鱼河的夜景。唐咪渐渐养成了一个险些春夏秋三季从不打开前窗的习惯。难道是窗子打开了?唐咪的眼睛瞟向了窗子,阳台的侧窗果然开了一道大大的裂缝。唐咪的心忽地一下子提到了咽喉处。 莫非家里进来坏人了? 唐咪立即警醒起来,她侧耳仔细听了听,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加前后两个阳台,除了餐厅中电冰箱启动时微弱的声音,没有任何响动。主卧的门虚掩着,唐咪吓了一跳,因为除了卫生间,各个房间的门老是完全开启着,紧紧吸在墙边的门吸上,即即是睡觉的时候也同样如此。这是唐咪持久独居养成的另一个习惯。莫非……唐咪瞪起恐慌的眼睛,悄悄朝前跨出一步,用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眼光战战兢兢地望进去,光线暗淡的主卧内,衣柜、床铺没有任何变化,她再一次侧耳仔细听了听。她确信,假如屋中藏了人,她一定能依附一个射箭运带动天生敏锐的听力,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声,甚至是心跳声。可是没有,唐咪什么都没有听到。 唐咪这时给自己壮了壮胆量,又跨前一步,走进主卧内,伸手按亮房间中的灯。是的,简单的床铺、床头柜以及衣柜,和她凌晨脱离时一模一样,甚至由于匆匆她扔在广大的飘窗窗台上的那包“蓓舒爽”,仍以站立的姿势静静地戳在那边。唐咪绷紧的神经倏地放松了很多。 “呵呵,”她笑了两声,心里想,整日忙繁忙碌的,莫非自己的记忆就还那么好吗?就不兴是自己临走时无意间带了一下那扇门?至于前阳台的侧窗,说不定就是自己昨晚或者更早的时候拉开的呢。唐咪一面尽力回想着凌晨和昨晚在家里的每一个细节,一面慢慢地走回前阳台。昨晚……昨晚……昨晚我喝汤了吗?唐咪的脑筋有点儿乱,她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脑门。对了,昨晚做汤了,可是没有喝。没有喝是因为金鱼河上的一条讨厌的乌篷船,那条船停在她家前面的地方好像好长时间,船上不知什么人好像存心似地用绿色的电光一遍遍扫射她家窗口。唐咪骂了声无聊,拉开了窗。不过仿佛是正面的窗,而并非侧窗!那时她还对河里的乌篷船喊话了呢,她斥责他们赶紧走开,斥责他们不许再对着她家照射。但船上的人反而变本加厉,不仅没有立即滚开,还把那束耀眼的绿色强光直接照到她脸上。唐咪一怒之下,便把那盆鲜美的纳尼汤泼向了窗外。 昨晚的景象念念不忘,只是窗外的金鱼河上没有了那只讨厌的乌篷船。唐咪走过去,刷一下关上了侧窗。她从新坐下来,用小匙舀一点汤送进嘴里。汤已经没有了几许温度,味道也不再那么鲜美。唐咪突然以为自己身心俱疲。她困了,她很想睡觉。于是慵懒地站起来,走回主卧。唐咪愣了一会儿神,从衣柜中拿出枕头和被单,静静地躺到床上。 唐咪的眼光无意间望了一眼屋顶,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分明瞥见,在她浅绿色的斑纹屋顶上,居然踩有四只轮廓清楚的泥脚印。唐咪委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迅速站起来,立在床铺上,仰着头--脸距离屋顶最多也就两尺,四只脚印缭乱地环绕着白玉兰吸顶灯。她仍是不能相信,用双手使劲揉揉眼睛,顺势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腮颊,她听到了自己疼痛的哎哟声。是的,千真万确,绝非梦魇,完全的清醒状态。她的眼球这时险些滚到了眼眶外,嘴巴慢慢地、慢慢地扩张成一个圆圆的大洞,而最终随着一声恐慌万状的大吼,整个人便瘫坐在床上…… 黑影 省射箭馆总共不过十二个人,而其中体育局的三个人根本不在这里坐班,再有就是食堂的一个大师傅、门房里的保安和一个全权负责后勤工作的老谢。老谢实际上并不老,他才三十几岁。这名匮乏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平时老是不苟言笑,老是板着一张死人样的灰白脸孔,像个垂暮之人似的。所以,唐咪和唐咪的五个门生都在背后里称他为老谢。 选拔赛后的射箭馆越发的萧条了,唐咪两名自得的小门生进了国家二队,而其余三人还处在休假期。原来唐咪这几天应该和教育局取得联络,争取尽快在一些中小学挑些小队员,以增补省射箭队的新鲜血液,这也是两年前早就订好的筹划。但唐咪自重新丛林归来今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开始她曾去过几所学校,看上过一名小女孩,但小女孩的爹妈果断反对。他们问唐咪,不成功怎么办,未来岂不是要不学无术?唐咪就此放弃了她。 唐咪猫进健身大厅里。坚持每日做两个小时的健身运动是唐咪矢志不渝的信念。唐咪不能容忍一个二十八岁的女性身段,就一定要逊色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她的信念和持之以恒的行动,果真使熟悉她的所有人都感到惊奇不已。事实上,唐咪的身段不应该再用迷人这样的词语,那应该是一种勾魂摄魄的无法抗拒的。真的是这样,在这座偌大的省城里,这是无一破例的共鸣。唐咪是这里的名流,过去是体育明星,现在是著名的教练,是这座荣华大都市众多男性眼球恒久追逐的梦中恋人。 连日的精神不振,令唐咪终止了挑选小队员的工作。好在也没有人强迫她,没有什么硬性指标,她的工作就像一个人的歌唱,既宽松自由,又显得高尚伟大。唐咪此刻仅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每日继续定时赶到射箭馆,继续她的健身磨炼。但今天她却无法完成整套动作。是年纪问题吗?不,绝对不是,唐咪想,百分之百是因为自己没有获得很好的休息。是的,唐咪昨夜险些一夜未合眼,屋顶上的泥脚印实在太过诡异了,她无法相信自己梦中的行为怎么就真的成为了现实,莫非是那种古老的黄皮书中的故事?即人在做梦的时候魂灵可以出窍,而出窍的魂灵就会成为一个袖珍版的自己,跳来跳去地完成自己梦中的所有动作?唐咪很快否认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说,不是因为另外,因为她看清屋顶上的脚印也就是鞋印,基本就不是某种比例下的缩小版,它们和自己鞋子尺码一般无二。那么,这些鞋印究竟是怎样踩到屋顶上的呢?难道是自己梦游所为?她可从来未曾听谁说过她有梦游的漏洞。她想,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有那种恐怖的漏洞,也断不能头朝下在屋顶上走路啊!那……那……唐咪的头颅都想大了,可匪夷所思的鞋印仍然得不到一种轻微公道的推断。天已薄明,唐咪干脆走进卫生间,烧上了热水器里的水。她决定,要在这个凌晨痛痛快快冲一个淋浴澡,以驱走一夜的疲乏。 唐咪静静地躺在平板蹬机上,她决定小憩一会儿。殊不料这个小憩却令唐咪一个不小心沉沉地睡着了。 烂漫的阳光中,唐咪白色的紧身低胸T恤高高凸起的两点,像两个淘气的音符,黑色的裹身短裤,衬托着两条完全裸露的小腿,宛若两节均匀皎洁的嫩藕,这时大角度地叉开来,分别垂在蹬机的两侧。这一可遇不可求的美景,刚巧被一双鬼怪似的眼睛窥中全貌。这个鬼怪般的身影,一溜进大厅内,他的手不知从哪居然摸出来一款数码相机。他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向熟睡中的唐咪靠过去。 也许唐咪的潜意识中一直存在着某种警醒信号,梦中竟然让她很快辨别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是谁在拍照?在哪里拍照?在给谁拍照?难道那声音是针对我唐咪?唐咪的身体一个鲤鱼般弹动,刷的一下在蹬机上坐起来,顺势睁开惺忪的双眼。咔嚓声戛然而止,唐咪含糊的视线里,一个黑影闪了几闪,厅内的阳光便恢复了自然。 窗外的鹰 这个细雨霏霏的秋夜,唐咪显得尤为兴奋,因为她终于可以恢复过去略带自持的走路姿态,自自然然地进家,踏踏实实地做汤,尔后慢慢地美美地享受她的纳尼汤了。 唐咪忽然不再紧张的原由说起来很简单,完全是因为上午的那一刻,路过重复多次地回想,唐咪最终确信,那个闪了几闪消失于健身厅的黑影,肯定匮乏左臂,而匮乏左臂的黑影必然是单位里的怪人老谢。唐咪还由此推断,老谢不但仅是个怪人,若严格地定义,那个活该的家伙一定患有偷看癖,一定是个极其隐蔽的狂,否则他为什么要偷偷地给别人拍照?唐咪进一步剖析得出,近期那种老是若有若无如影随形的跟踪,也必定是老谢这个狂所为,甚至,昨晚那只乌篷船上的可恶电光,说不定也是这个无耻的家伙。而至于屋顶上诡秘的泥脚印,自然就更简单了--老谢完全有时机从唐咪挂在健身厅的手袋中偷走钥匙--其实任何人都大概有这种时机--然后随便到哪里配一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之后,找个时间,在唐咪的屋顶上制造几个脚印吓吓她岂不是十拿九稳? 老谢为什么要那么做?关注她多久了?有没有加害她或者别的更阴险的密谋?对这些,唐咪已经失去了继续猜想的乐趣。在唐咪看来,老谢不过是一个头脑相对简单的退伍军人罢了,只要她改换了门锁,今后再到处多加小心,断不会再落入他的骗局。喝完汤的唐咪惬意地回到自己的睡房,美美地躺到床上,她一面休息着,一面以鉴赏的心情从新审视屋顶上的脚印。 唐咪发现,浅绿色的斑纹屋顶配上几个淡淡的土赤色脚印,简直就是鬼斧神工般的绝配,这更轻易令唐咪面前变幻出恬静的丛林、潺潺的小溪、欢快的动物。唐咪突发奇想,干脆明天就去请几个装修师傅,把屋顶重做一遍,就做成丛林、小溪、动物以及石楠地和石楠地上的红土脚印。对,就这么做,唐咪等待地想,等好密友上上次来了,上上看了她从新设计的屋顶,还不得赞叹地称赞她超凡脱俗的聪明以及奇思妙想? 唐咪这会儿舒服地享受着面前变幻出的大自然的旖旎风光,耳畔好像真地响起了轻风拂叶的飒飒声、小溪漫流的淙淙声,以及各种鸟类歌声般的鸣叫。想着想着,唐咪果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鸟叫声,另有淅淅沥沥的细雨,只是那鸟叫声并非犹如什么歌声,而是凄厉的、孤单的,雷同一种伤心欲绝的哀嚎。 是了,外面正是雨夜。 但这样的雨夜怎么会呈现鸟叫声?唐咪立即有些纳罕起来。哀嚎似的鸟叫仍旧在继续,唐咪仔细听了听,尽力分辨着声音的方位,仿佛很近,好像就在怡荷香园小区前的金鱼河畔。不,过失,比那还要近。声音尖厉难听,听上去就像在某个房间里一样。哎呀,它不会在我的书房里了吧?可它怎么会跑到书房里呢?适才喝汤的时候,并没有觉察那边有什么鸟啊。莫非是风雨声搅散了听觉,抑或是执著的思绪……总之不管怎么,唐咪这会儿都必需要检察一下究竟了。唐咪从床上坐起来,那叫声仍在一声声连续。她突然想起,半月前和上上去新丛林,弓虽然由于忙乱丢在了那边,可箭囊却带回来了,她记得箭囊依稀就挂在衣柜里。于是,唐咪轻轻拉开柜门,她扒了几下衣服,果真,她瞥见了它。唐咪立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牢牢地攥在掌中,如此,她的胆子也好像立即增添了一些。 唐咪握着箭杆,像握着一柄宝剑。她缓缓地步出睡房,耳朵竖起来,眼睛盯著作为书房的次卧。唐咪停在门口处,冲里面挥了两下箭,没觉察什么异样,于是挺起胸膛跨前一步,伸出左手摁亮次卧的灯。鸟叫声戛然而止。空荡荡的房间中,电脑等几件东西呆板板地停在那边,自己的巨幅运动照英姿飒爽地跃然于墙上,唐咪的胆量陡地又增添了一些。是呀,我过去是运带动,现在又是教练,若论技艺和气力,相信三四个青壮男子也未必是我的敌手,不就是一只叫来叫去的破鸟吗,有什么好怕的!唐咪勉励着自己朝推拉门走去。推拉门在喝完汤脱离时已经关上了,这是唐咪重新丛林归来今后新增添的习惯。唐咪将耳朵贴在推拉门上,虽然她笃定阳台里存在鸟的大概性根本为零,可是她仍是小心审慎地听了听。窗外的细雨刷刷地击打在玻璃上,除了这绵绵的秋雨好像再没有另外声响。唐咪轻轻地将推拉门拉开一道窄窄的裂缝,眼光顺势穿过去,她瞥见,上上送给她并强行替她摆在阳台东侧的几盆吊兰已落地生根,虽然平时险些被她遗忘,只是偶然地浇一点水,但它们仍旧茁茁壮壮地生长在那边。唐咪随即把推拉门的裂缝拉大些,水晶桌和布艺沙发呈现在她的视野里,一切都是安详的。没有,阳台里绝对没有什么鸟。但就在这时,唐咪的视线穿越了水晶桌的下面,她看到阳台落地窗的外面,窄窄的窗台上,艰难地站立着一只约莫三四十公分高的黑乎乎的东西。 “啊--” 唐咪吓得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同时将脸情不自禁地扭向了一边。 过了好一阵儿,唐咪慢慢地将脸扭回来。她想,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呢?她缩着脖颈,眯缝着眼睛再一次朝水晶桌下面的窗外看。哦,这一次她看得相认真切,她不但看清了那团黑乎乎的身影,她还看清了黑乎乎的身影顶部,那张鹰嘴猴脸的脸孔,那张脸上一双又大又圆且晶亮无比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呀--” 唐咪恐慌得长长大叫一声。是那只猴面鹰!是那只被她射杀的猴面鹰的幽灵前来找她了!唐咪狂骇之下险些垄断不住自己的身体。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身体重重地倚在推拉门上。唐咪很久很久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弹,或者她的双腿现在已不会动弹,但思维却如同飞速旋转的风车一样。真的是那只猴面鹰的幽灵吗?猴面鹰也会有幽灵?仍是那只猴面鹰基本就没有死,等唐咪她们脱离新丛林后,它又复生了?会不会是别的的猴面鹰?虽说猴面鹰是一种比较稀有的罕见动物,但世间不大概仅就那一只。这种判定渐渐地占领了唐咪的脑海,唐咪勇敢地睁开眼。她想,假如然的是被她射杀的那只,那它的胸口上就一定还留有箭伤。可是,唐咪的窗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那边从来就什么都没有过。 老谢 唐咪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去射箭馆,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专心致志地写一篇奠文,以祭祀那只因为她的冒失甚至是贪欲而命丧鬼域的猴面鹰。文章中,唐咪痛陈自己的罪孽与惭愧,虔敬地忏悔,悼念之情普及字里行间。她险些把悲哀的泪溅洒到键盘上。唐咪把这篇文章发表到自己的新浪博客中,她还实验着百度了一下以前曾经看过的那篇有关猴面鹰的博文,还好,那篇文章仍在。唐咪从那篇博文里复制了三张猴面鹰的图片,粘贴到自己的奠文上。别的,唐咪另有意浏览了那个博客的博主以及博主通告,她注意到那博主的昵称居然叫“唐皇李儇”。见到这个昵称,唐咪险些笑起来,干嘛给自己起个如此霉运的名字?谁不知道唐皇李儇在位十五载,在位期间所有政事全部交由阉人田令孜,而自己却玩物丧志,弄得灾害连年,民不聊生,四处揭竿起义。而他自己听说仅仅才活了27岁。莫非博主和“唐皇李儇”有什么瓜葛吗? 唐咪乐趣十足地拉动滚动竖条,默读博主的通告:我,李儇,唐懿宗第五子,初名俨,出生于公元862年,迄今已1147岁。公元873年登基,成为唐朝第十八位帝王,自封唐僖宗。公元880年,黄巢带领起义军攻下长安,我仓皇逃往蜀中,中和四年,即公元884年,黄巢兵败,因此,于次年三月间,我才得以返回长安。有人说--史书上纪录说我于公元888年驾崩,后人为我谥号为惠圣恭定孝帝王。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死,试问我怎么会死呢?你们或许都据说过,因为民间早就有此传言,说我的老祖宗太宗李世民,暮年时一直和道士们研制永生不老药,但他最终没能研制成功,且因此得了痢疾,于公元649年7月病死于长安含风殿,被葬在此刻的陕西礼泉县东北约莫五十多公里的山峰上,也就是昭陵。但我研制永生不老药却成功了,并且世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我把帮我研制药的道士们全都杀了。我天生酷爱宠物,尤其倍爱鹗形目,早就厌倦了宫廷生活,所以在我27岁那年,我从民间找来一个长相和我完全一样的人,把他弄死,欺瞒住了所有的人,从此我就脱离了长安,游走于全国。现在每到清明那天,你假如一整日都候在陕西礼泉县的昭陵,准会见到一个约莫27岁的青年到那边拜祭。他相貌英俊、帅气,两个肩头各站立着一只猴面鹰。记住,其实那个人就是唐朝第十八代帝王李儇。 唐咪实在忍俊不禁。 写完这篇奠文,唐咪的心灵好像获得了很大的抚慰,她甚至都开始不再怎么恐惧猫头鹰和猴面鹰了,相反她以为猴面鹰的样子蛮俊俏、蛮可爱的。昵称为“唐皇李儇”的人弄得她特别开心,她判定,“唐皇李儇”其人一定很风趣,很好玩。她在他的博客里留了言,她说,假如未来有幸让她见到1147岁的英俊帅气小伙,她就一定要辩驳他,其实他错了,李世民虽然没能研制出永生不老药,但早在他李儇之前就已经有人研制成功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李儇的老老老……老奶奶武则天,而迄今已1385岁的唐咪就是假名的武则天,一直活到此刻这个世界,并将永远活下去。 心情逐渐愉悦的唐咪决定走出家门,随便到某个地方转转,以便伸展一下疲劳僵硬的筋骨。 唐咪慢悠悠地沿着金鱼街向西走,时间或许是上午九到十点左右,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百里挑一。唐咪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越过河面,漂移在2号楼401阳台的窗口处。唐咪想,不知昨晚的那只猴面鹰与“唐皇李儇”有没有关系,是否是由那个怪人所豢养?嗯,完全有大概的,它原来就是一种罕见的动物。倘若是,那么……那么“唐皇李儇”岂不是此刻也住在这座城市?说不定就住在怡荷香园小区呢。唐咪为自己现在的设法高兴不已,她决定顿时回去,转转小区。她不再慢悠悠地走,不再佯装自持,而是快速地从一座座楼宇前后穿过。她的双眼专注地扫视着一楼,尤其不放过每家每户的前后小院儿。她猜测,像猴面鹰体魄如此巨大的鸟,它的主人一般情形下会选择一楼,而只有一楼才拥有小院儿,才可以在小院里为它安顿相对硕大的鸟笼。 然而怡荷香园小区一共39栋楼,她很快转完了,一无所获。还仅剩下第一排,也就是与金鱼河相邻的自家那一排。唐咪不肯意功败垂成。不知是不是被越来越炽热的太阳所晒,唐咪的脸这时竟擦过了一丝红润。她检察得愈加耐心、细致,每走到一户人家,她不但要仔仔细细地观看小院的所有角落,甚至她还要猫下腰,钻过茂密的山桃树枝桠,攀到小区铁栅栏围墙上,看一下人家的阳台以及房间。唐咪一户一户地查下去,4号楼、3号楼、2号楼,当来到自己家的401楼下时,唐咪的心头已经逐渐被一种失落所覆盖,她本不想检察自家单元1楼的,因为每日进进出出,假如那家养了一只猴面鹰,她不大概毫蒙昧觉。唐咪的脚步悄悄走过柔软的草坪。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种比较粗重的呼吸声,声源居然来自茂密的山桃树背面。 唐咪警醒地停下脚步,她小心地接近山桃树,视线犀利地寻找着枝桠的裂缝,她瞥见一个认识的背影偷偷摸摸地藏在树后,那个人匮乏一条左臂,而抬起的右臂,手中正擎着一只望远镜,举止怪异地不住仰头观望着某处。这不是单位的老谢吗?他在干什么?他为何呈现在我家楼下?还莫名其妙地举着望远镜!难道他是在观测我家?唐咪的面前轰地又呈现了健身大厅里刹时消失的黑影,她的火气腾地蹿上来。蹭蹭几步挤过两棵树的间隙。响声惊动了老谢,不等他撒腿溜走,唐咪便赫然呈现在他面前。唐咪的忽然呈现,着实吓坏了老谢,只见他的望远镜吧哒掉到了草坪上,双唇不由得猛烈地翕动着,“我……我……唐教练……”唐咪极其鄙夷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她轻视地冷哼了一声,“老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耻至极!告诫你,假如再偷我家钥匙,弄那种神神秘秘的脚印,我就要毫不客套地报警,让公安局把你抓起来。到当时,你可别怪我不讲同事情义了。”唐咪说完,扬长而去。老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冲着已经远去的唐咪大声喊:“唐教练,什么脚印?我真的不明白。” 两个网址 “唐皇李儇”回访了。 唐咪高兴到手足无措。 唐咪点击评论,双眼一眨不眨地静待着“唐皇李儇”。然而徐徐打开的页面却完全出乎唐咪的料想。“唐皇李儇”竟一个字都没有写,他只是粘贴了两个生疏的网址。那网址是什么?会是病毒吗?或者某种不堪入目标电影广告?不管是什么,它就是一颗炸弹的引信,为了良好过更多了解“唐皇李儇”的时机,唐咪也要果断地址开它。唐咪试探性地址开了第一个网址,是一个视频下载。她毫不踌躇地址击了。当狂风影音徐徐向右推进的时候,唐咪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她瞥见一个惶恐失措的动漫女子,从一丛林中慌不择路地跑出来,背面牢牢追赶着一只凶神恶煞般的猴面鹰。女子跑呀跑呀,突遇河道拦路……后来女子不知怎么,竟头朝下发狂似地跑在自家的屋顶上…… 唐咪不敢继续看下去,她的心脏好像堵在了咽喉处。她简直惊愕到了极点,视频的制作,不正是她梦乡的全部回放吗? “唐皇李儇”究竟是何许人?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梦乡?还亏得没有到夜晚,不然准又是一个惊魂不定的通宵。 唐咪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脱离电脑,走进阳台,一面看着西边已经泛起红晕的太阳,一边尽力地回想。莫非那个“唐皇李儇”真的就是1147岁的唐僖宗李儇?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所不知的老妖精?这怎么大概。唐咪有些时候虽然几许有一点迷信,但对于所谓神仙魔鬼之说仍是完全不信的。那么,这个被猴面鹰穷追不舍的梦乡,除了自己,另有谁知道?对了,另有上上知道,可上上断不会把自己扮成“唐皇李儇”来捉弄恐吓我唐咪吧。再有,从“唐皇李儇”的博客也不难看出,这个怪人应该早就存在,起码早在发生新丛林射杀猴面鹰之前就存在;退一步讲,假设那个人就是上上的话,那岂不是上上早就蓄谋已久了?上上是那种人吗?犹如玻璃人一样透明的上上怎么会做出如此老谋深算的事呢?那么……那么,对了,一定是我和上上的电话被“唐皇李儇”偷听了,我在哪打的这个电话?在健身大厅的平板蹬机上。噢!看来“唐皇李儇”也在盯着我。哎呀,难道老谢就是“唐皇李儇”? 唐咪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安静。 是呀,假如“唐皇李儇”就是老谢,那唐咪基本没有必要再畏惧下去。但老谢究竟是不是那个“唐皇李儇”,也许从那第二个网址的内容便可窥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吧。想到此,唐咪从新坐回电脑前,右手迫在眉睫地抓住鼠标,朝那第二个网址用力点了一下。同样是一个视频下载,唐咪继续点下去。随着迅雷下载任务靠近100%,唐咪的掌心已经渗出了汗。迅雷的窗口上方才跳出播放器的图标,她便立即点开了它。是录像,不太明显的录像,画面中呈现了一含糊的古老丛林,另有石楠地以及片片紫色的石楠花。这不是新丛林吗?唐咪将近喘不上气来,双眼险些扑到了屏幕上。画面这时缓缓转移到丛林深处,忽然呈现了一座绿屋子,是建筑工地上常见的那种民工住的可拆装移动的浅易绿屋子,而随着绿屋子的呈现,画面也骤然间清楚起来。绿屋子约有两间巨细,埋没在密林深处。但随着镜头的不停向前推进,画面好像忽然进入到一个漆黑的世界,这是哪里?一点也看不清,镜头前只有一道好像是手电的光束。唐咪的视线牢牢尾随着这道光束,光束里突然呈现了一件唐咪再认识不过的东西,是那张弓,是那张已经陪同了她多年的、上面还镌刻着省射箭队唐咪六字的且早在约莫半月前她把它抛弃在新丛林中的弓,镜头还专门给了一个特写,唐咪清明显楚瞥见了她的名字。 心脏像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似的。 镜头这时缓缓地缓缓地移向了某个更漆黑的角落。这一次唐咪吃惊更甚,因为在那道晃动的光束中,她分明瞥见了一大三小的四只鸟。而这四只鸟,正是多日来一直煎熬着她、令她寝食难安的猴面鹰。唐咪很快发现,三只弱小的猴面鹰其实还仅仅是雏鹰罢了,那只一直守候在旁边、小心庇护它们的成年鹰应该是它们的母亲吧。母亲鹰的目光似有些认识--迷离的、散淡的、哀愁的,好像还埋没了某种莫名的愤恨,它们的父亲鹰呢?噢,糟糕!唐咪这时倏地抬起手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看来,被我射死的那只大概就是它们的父亲鹰了。小雏鹰还那么弱小,看上去还处在襁褓里,可我却丧心病狂地杀死了它们的父亲…… 唐咪已是痛彻心扉,她险些不忍再看。她将自己的身体远远地向后仰去,用双掌捂住脸颊,觑起的眼睛从指缝间盯着屏幕。她瞥见母亲鹰的双眸正迎面冲她瞅过来--啊,她猛地记起来,这认识幽怨的眼神,不正属于那个细雨霏霏的夜晚,呈现在她家阳台窗外的那只猴面鹰吗?唐咪一下子软在了高靠背皮椅上。 窗里窗外 又是一个不眠的通宵。 唐咪好不轻易盼到了天亮。路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折磨,唐咪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她决定在单位面临面地会会独臂怪人老谢。假如他就是那个“唐皇李儇”,她要当面问他究竟想干什么?假如他不是那个“唐皇李儇”,唐咪决定探访新丛林中的绿屋子--一则要虔敬抚恤无辜而可怜的猴面鹰,二则向它们的主人表示自己极度的愧疚和深切的悼念。当然她也很是想借此时机结识他。 唐咪老早就来到了射箭馆。 八点钟,老谢准时呈现在了射箭场。唐咪从休息室中走出来,她立在自己赤色“广本”的车身前,存心做了一套健身操,她用余光瞄着射箭场上的老谢。其实她早就窥见,老谢方才骑着电动车来到单位的时候,那双贼不溜秋的眼睛就已经不住地扫向她的“广本”了。老谢一面擦拭着射箭场上的器具--这是他一个后勤工作职员每日例行的工作,一面无法控制似地把眼光投向唐咪这里。八点三十分,正是唐咪每日躺到平板蹬机上做仰卧起坐的时刻。唐咪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片晌后出来了,她换上了白色的紧身低胸T恤,她有意叉开双腿,抻了抻黑色裹身短裤的臀部处,接着便装作若无其事走向健身大厅。可一进到厅内,唐咪立即加速了脚步,险些是一路小跑地来到离平板蹬机最近的那面窗前,她悄悄地蹲在了窗台下。 唐咪静待着。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唐咪听到窗外终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声音渐渐接近了窗口,并且正如她所愿,是她头上的窗口。唐咪扬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玻璃。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子的开关,确实开着--这是她凌晨来到射箭馆所干的第一件事。她想像着,不需要多久,老谢的那张死人一样的灰白脸孔一定会呈现在窗玻璃上,而她唐咪正要抓住这一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站起来,忽然拉开眼前的窗子!说不定老谢会被她吓得发抖呢,接着她就当当当说出猴面鹰的事、“唐皇李儇”的事,另有新丛林中的绿屋子……看他乖乖地束手就擒!可是,唐咪的一大口吻已经屏不住了,也没看到玻璃上呈现老谢的脸。唐咪不得不轻轻缓缓地换了一口吻,继续耐心地等下去。唐咪等啊等啊,她一连换过五口吻,不,已经是六口吻了,仍是没有等到老谢。她想,适才的脚步声明明已经来到窗前了呀,嗯,活该的老谢现在也一定蹲在窗外,再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他一定会呈现的。 等唐咪换过或许第十五口吻的时候,她完全灰心了。她生气地由窗台下站起来,根据凌晨操练过的那样,刷的一声拉开窗子。是的,即便不能抓住老谢脸贴到玻璃上的那一刻,把他堵在外面的窗下,也根本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可是窗外基本没有呈现唐咪预期的任何景象,好比那种不大不小的惊吓声,老谢狼狈逃窜的拮据相……窗外静静的,静得甚至令唐咪开始猜疑不久前的脚步声的真伪。 唐咪困惑地把头探到窗外,朝窗下看去。明晃晃的阳光里,基本没有任何人。唐咪的眼光情不自禁地望向远处的射箭场,老谢还在射箭场,还在那边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某件器具。唐咪一下子呆住了,她渺茫地久久地望着那边。 是老谢的喊声最终唤回了唐咪。 老谢高声地冲她这里喊:“唐教练--唐教练--这些箭靶边沿都生锈了,我们要不要把它们从新漆一遍?”唐咪站在窗前,毫无反应,她看着老谢独臂拎着洁净桶,一晃一晃地朝她这边走过来。眼看快到近前了,唐咪仍没有反映,她还处在无法解开的迷惑中。明明听到脚步声的呀,莫非老谢没有过来吗?没有老谢也应该有别人啊,脚步声明明停在了窗外。老谢已经来到了她近前,眼光笃笃地看着她。老谢说:“唐教练,您怎么了?我问您呢,咱们的箭靶边沿都生锈了,要不要把它们从新漆一遍?”“噢,噢。”唐咪的思绪好像这才回到了面前,“你看着决定吧。假如漆了,就和以往一样,花几许钱,自己去对面的体育局报销。”“好的,那我今天就去办这事。”老谢转过身,一晃一晃地朝仓库房走去。唐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高声说:“唐皇李儇!” 老谢停下脚步,侧过身转过头,他向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纳闷的眼光瞄准唐咪。唐咪赶快说:“噢,老谢,你先别走,我问你点事。”老谢返回来几步,“唐教练,什么事,您问吧。”唐咪盯住老谢的眼神,“老谢,你畏惧猴面鹰吗?”老谢放下洁净桶,用剩下的那只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颚,想了想,说,“您问的到底是猴子,仍是鹰?猴子我几许有些怕。有一次,我领着外甥去动物园,用一片树叶逗猴子,结果逗着逗着,猴子急了,它还抓伤了我外甥的手;至于鹰嘛,我不好说,虽然那种动物比较凶险,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哦,您忽然问我这些干什么?”唐咪继续盯着老谢说:“是这样,我今天计划去新丛林,去探访密林深处的一座绿屋子。”老谢的眼神看上去糊涂了。“绿屋子……您有亲戚住在那吗?那您可要小心了,据说那边不都是小型动物的,大概另有野兽出没呢……” 唐咪探访绿屋子就这样马虎决定了。 唐皇李儇 时间比上一次早,太阳距海平面看上去尚有相当一段距离。唐咪把赤色“广本”停到新丛林与海相接的一侧。新丛林是分离林地,唐咪按照电脑视频判定,那座绿屋子好像就处在与海相接的这片密林深处。 唐咪两手空空,没带任何东西。原来她去过宠物食品超市,无奈,她一连跑了几家,伙计都告诉她,他们超市没有鹰的专用食品。不过,也别说,还真地碰到了一个特别热心的小老板,这老板细心地向她询问,请问是什么鹰呢?唐咪告诉人家是猴面鹰。老板继续看着唐咪问,不是您自己养的吧?唐咪反过来诘问对方,您这话怎么讲?老板笑了一声,说鹰是肉食动物,莫非您不明显吗?它吃肉,什么肉都吃,您应该到肉店或菜市场才对。唐咪这才怏怏地撤销了携带礼物的动机,因为她以为拎着几斤猪肉或者牛羊肉,实在有些不雅。 阳光穿过越来越繁茂的树木,斑驳地洒到厚厚的积叶上。唐咪不敢过快,倒不是担忧什么毒蛇猛兽,她搜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在他们这个地域,特别是新丛林地域,还未曾有过任何有关毒蛇猛兽的报道。她只是畏惧记错了方向,因为每片分离的林地约莫都有上千亩之巨,而偌大的林地里又根本不存在路径--也就是说,一旦记错了方向,那真是进去轻易,出来难啊。唐咪随身携带了白色的粉笔,一眼前进,一面给自己做好返回的标识。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唐咪隐隐地有些懊悔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过于激动,就算来这儿,也应该选择上午。唐咪的脚步开始变得犹豫,有心回去,但判定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已经靠近此片丛林的腹地了,她又迟迟拿不定主意。正踌躇着,唐咪的对面,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唐咪着实吓了一跳,而那个人同样显出了惊奇之色。唐咪瞟了那个人几眼,那个人也上上下下端详着她。他不像旅客,更像个猎户,肩头的木棍上挂着两只野兔,看不出详细的年纪,长而缭乱的头发险些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唐咪立即提高了警惕,心想,你最好别对我实施什么暴力行为,不然你的下半辈子就要永远躺在床上了。唐咪存心用力攥了一下右拳,咯咯的响声事后,随着手掌的慢慢松开,那根粉笔已经变成了粉末,簌簌地洒落到地上。那个人好像很识趣,顿时低下头,仿佛要向别的的方向隐去。唐咪立即叫住了他,唐咪说:“嗨,那个人,你站住。”那个人稳住体态,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阴毒的笑,他闲置的手向两边分隔额前的长发,面无脸色地看着唐咪。唐咪这才看明显,眼前的猎户本来竟是一个十分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两道浓重的剑眉,一双无比深邃阴郁的大眼睛,唇线犹如刀刻一般的嘴巴,只是他的皮肤看上去比较粗拙黝黑了些。 唐咪问他,“你是附近的猎户吗?” 那个人闭口,不点头也不摇头。 唐咪继续问,“你常常来这里吗?” 那个人仍闭口,大眼睛竟希奇地闭起来。 唐咪想,难道此人是个哑巴? 唐咪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你见过这丛林中有一座绿屋子吗?”那个人倏地睁开眼,嘴角再一次闪过阴毒的笑。这一次虽然他仍然闭口,却鸡啄米似地一连点了好几下头。唐咪简直心花怒放,脱口而出,“那你一定熟悉路了?离这里远吗?你能带我去吗?”那个人的大眼睛持续闪出晶亮的光芒。他先是重重地址了一下头,又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再重重地址一下头,接着冲唐咪做了一个追随的手势,就头也不回地朝左手边疾行。 此时,昏暗清幽的丛林里,已经能够不时听到流莺的啾啾鸣叫,另有云雀的小调……想必这些鸟儿们都在彼此召唤着,该归巢了吧。 没用几许时间,唐咪便见到了那座绿屋子。现实中的绿屋子比视频中的还要隐秘,除了背面和左面那四棵高大苍劲的马尾松,周围还密集地长着好像是特意栽种的很多针叶松。 唐咪忐忑地站在绿屋子前,她没敢贸然靠近房门,也没敢向房中传递外面已经来了客人的信号,她在静静地观测,等候适才给她带路的那个生疏的小伙子。她一直在希奇,也一直在责备自己,只是一眨眼间的功夫,那个小伙子便鬼怪般地失踪了。小伙子去哪了?他进了绿屋子吗?绿屋子里怎么那么平静?他和绿屋子有什么瓜葛?是这里的主人?一连串的疑问,唐咪都无法自己给出谜底。但那个小伙子就是迟迟不再现身。 天空越来越暗,已经初现星斗。 唐咪不能再等,只好对着屋子大声喊:“里面有人吗?请问屋子中有人吗?”答复她的还是一派死寂。唐咪开始有些畏惧起来,身处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又是靠近夜晚,唐咪没有胆子继续以身涉险,因此她决定顿时脱离。她想今后自己有的是时间前来造访。 唐咪转过身,正要沿原路返回,突然听到房中隐隐传出一声。唐咪站定身体,将耳朵侧对着屋子。“哎哟--”又传出一声。是谁在屋子中?是那个小伙子吗?难道他发生了不测?会发生什么不测?我要不要救他?也许他是为了我才……起码应该看看吧。唐咪挥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拳,大概过于信赖自己的技艺,唐咪这时坚决而机智地朝绿屋子走去。 到了房门前,她对着门板问:“是你吗?小伙子?”里面响起一声愈加疾苦的。没错,就是适才的小伙子。“小伙子,你怎么了?”里面没有回应。唐咪推了推门板,门板开启了一道缝,她又推了推,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明显。唐咪手扶门框,把脑壳探进去,想彻底看看究竟。可就在这时,一种凉飕飕的液体“刷”地喷到了她的脸上,接着,她就以为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软,不听使唤,慢慢地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绿屋子 唐咪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醒来,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恐慌地睁开眼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面前犹如泼了墨似的漆黑。她用了一下力,想动弹一下疲累疼痛的身体,可是她发现自己仿佛被绑在了一张木板床上,四肢也分别被绑在了两边的床头。正骇然间,猛烈的疼痛忽然传来,是右肩头,像被某种尖利的东西硬生生地撕去了一块皮肉。她闷闷地发出一声吼叫,因为嘴巴已被广大的胶条严实地封起来了。这时,她感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扑棱了一下,摩挲到她的脸颊,柔软的,酥痒的。她强力地扭动脑壳,许是轻微适应了一点这里的漆黑,她影影绰绰瞥见,居然有一排黑乎乎的东西站在床头的横木上,是其中一个东西的尾巴刮了她的脸颊。哎呀,是那四只一大三小的猴面鹰!母亲鹰正将啄下的皮肉喂向雏鹰,三只雏鹰猛烈地争抢着。母亲鹰晶亮的眸子还在贪婪地看着唐咪。唐咪骇得险些魂飞天外。 老谢终于不动了,“唐皇李儇”从他尸体上缓缓站起来,他突然发现了静静立在一边观看的唐咪,他立即朝着唐咪一个饿虎扑食袭上来。唐咪的身法和气力不愧为练家子,拿捏得可谓恰如其分,等到他的双手方才要触到唐咪的脖子时,她一个附身,那条没有受伤的左臂,猛力一拳正中“唐皇李儇”的裆部。只听“唉哟”一声惨叫,“唐皇李儇”马上抽搐着倒在地上。 约莫中午时分,唐咪开着她的“广本”来到了省公安厅,她把已担当了重伤的“唐皇李儇”交给了警员,并向负责职员原原本本报告了案情,当然她没有细说自己见死不救的事情。 警员们一面听她论述,一面咂咂称奇,而其中一名警员在仔仔细细审视完“唐皇李儇”之后,突然一声惊呼。他大嚷道:“你们快瞧瞧,我怎么看着这家伙像是那个几年前,对了,或许是七年前,国家A级通缉的杀人在逃嫌犯呢!那个嫌犯叫什么来着?对了,仿佛就叫李轩,只不过不是咱唐教练说的那个“唐皇李儇”的儇,而是轩辕的轩。几个警员赶忙查找检索立案。” 果然寻到了,上面还配有“唐皇李儇”的多张照片,只是上面的李轩看上去好比今的“唐皇李儇”年青了好多,头发也没有现在这么长,但那阴郁的大眼和刀削一般的唇线,一看便知是同一人。 广西杀人嫌犯李轩,于2001年11月20日,因发现老婆对他不忠,故杀死老婆及两个幼儿,别的另有一名叫做李龙的男子。 唐咪至此茅塞顿开,难怪这家伙如此,情感躲在这密林深处已经七年了。警员们立即赞扬起唐教练来。 “哎呀!”唐咪忽然对警员们说,“新丛林里另有老谢的尸体……”